拥抱人间
周航仍是学员时就长得比旁人要成熟。刚和孟鹤堂搭档时，连曹鹤阳在后台见了周航都想问他一声“大爷，又出来遛弯啊？”
但这位“大爷”却真不爱遛弯，反倒是喜欢坐公交车看夜景。
——漫步目的的坐，最后打电话给他孟哥告诉他，自己迷路了的那种看夜景。
于是作为周航的搭档，孟鹤堂那些年算是养了个半大孩子一般天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不是今天担心周九良演出迟到，就是明天担心周九良又迷路了找不到宿舍。索性到最后亲自陪周航做公交车，在冷风阵阵中陪老艺术家欣赏夜景。
周航坐在公交车的座位上，孟鹤堂站在周航座位旁边扶着扶手。
孟鹤堂只稍稍低头就能看见周航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繁星点点。
孟鹤堂一边感受着公交车的颠簸，一边俯下身去问小孩。
“孟哥回头给你找点夜景照片粘在宿舍玻璃上，甭在这冷天出来受罪了。”
周航却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决。
“你不懂。”
孟鹤堂觉得好笑，伸手戳了戳小孩的眉间，问道：“那你这看的有什么不同。”
周航一本正经的扭过头解释。
“观察人间。”
周航平日里爱笑又爱粘着孟鹤堂搞怪，眼睛弯起来时圆润的颊肉被顺势推起来。像是仓鼠储食时的可爱模样。
此刻却刻意板起脸来装出严肃，亮如晚星的眼睛睁得溜圆，带着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可爱意味。
孟鹤堂瞧着小孩的青皮觉得手痒，趁着公交车等待红灯的间隙，腾出手来揉了揉周九良的头顶。少年前些天才刮净的发丝已经悄悄长出来不足一寸的长度，划过掌心时带着麻酥酥的痒意。
周航来不及反应就被孟鹤堂按进怀里，用大衣把周航半个身子都裹在怀里。
周航瓮声瓮气的小奶音透过厚重衣服传出来，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疑问又像是隐藏在老成面具下的喜悦。
“你干嘛呀？”
孟鹤堂像是撸猫一样，顺着周航的背脊一节一节的滑下去，然后结结实实的把小孩搂在怀里。语气里带着些笑意，学着周航方才的语气回答道。
“拥抱人间”
后来的周航给了字，叫周九良。
后来他们商演也逐渐多了起来，再没有机会像那天一样坐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上看北京城的夜景。
再后来在孟鹤堂的婚礼上，他意气风发的搂着新娘子的腰，周九良站在孟鹤堂的身边作为伴郎出席。
孟鹤堂在最后终于举起酒杯敬向周九良，眉目被岁月磨得温润又俊朗，依稀可见当年初见模样。
“航航，这杯孟哥敬你。”
周九良同样笑着举起杯，眉眼弯弯，带着些稚气。
“恭喜孟哥找到你的人间。”
孟鹤堂愣了愣，似乎没明白自己这位老艺术家搭档怎么又没头没尾的抛出这么一句。
他曾无意撩拨过的少年心脏早已随着那一夜的公交车不知驶去某一方向，从始至终他不过一句无心玩笑话，却叫一个少年心心念念无数年。
周九良带着笑意在一瞬间释然。他伸手主动碰上孟鹤堂的酒杯，仰头饮下喜酒。因为一句话而暗自开始的少年爱恋，在酒水入喉时烟消云散。
孟鹤堂盯着周九良仰起头时白皙脖颈，突然想起自己曾在一个寒夜里半搂着一个少年，随着公交车的颠簸，把带着七分真心的话当成玩笑话一般，轻飘飘的吐出来表露心迹。
他说，拥抱人间。
你就是我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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